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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傍晚,陈丞开着黑色的官家轿车,早已停在弄堂口等着,只是今日没有挂司令部的牌子。
静云本欲不想去,奈何裴鸿一个劲的劝说,只得一道跟着坐上汽车。
陈丞车子开的很稳,不消片刻,就到了卡尔登大剧院门口。
书言想的很是周到,早就派了几人在门口候着。
一见裴家三人到了,便躬着身,热情引着到楼上包厢里来。
那包厢里头,一张八仙桌上,早已摆满了干湿果碟,又放了各类茶包,一张不小的八仙桌,竟然被摆放的满满当当。
那卡尔登大剧院的茶房,以为这包厢来的是张家的人,因而也是加倍的恭维。
剧院的经理还亲自上来招呼了茶水,这才放心下了楼。
话剧开场约莫一刻钟,书言也来了,坐在一旁紧隔的包厢里头。
这剧院包厢总共就两间,中间缺口处,恰是竖了一块流云镶云母片的屏风隐隐隔开,因而实则两块包厢是连在一处的,说说闲话什么的,也很是方便。
裴尚贤、裴鸿看见张书言来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张书言亦满面春风地和裴家人应了一声。
静云原是有些回避的,但又想着,张书言对自家人处处客气,也不能做的太过了,因而也跟着起身点了一点头,算是见过礼了。
书言见静云也同他打招呼了,倒是当真有些出乎意料,心下自然喜不自胜。
他一双眼虽然是对着戏台上,可是戏台上如今是谁在唱,亦或是什么唱腔,他却一概也没心思去理会了。
那一颗心,早已飞到了裴家这一边。
裴尚贤多年不看话剧,又觉着英文唱曲很是新鲜,不时与静云交耳说着。
裴鸿的英文虽然勉强还过得去,可是从来没去过戏园子,看台上的人咿咿呀呀的唱着,也是看的一脸茫然,多亏静云不厌其烦的翻译、解释,这才能领悟这里头的兴味来。
猛的一声胡琴,像抛线的珠子一般串了起来,诸人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只见着舞台中央立了一女子,穿了一身火红的掐金缎子的戏袍,这与平常的戏袍不同,一看就是特别定制的。
再看她两只手腕上,铮铮锵锵的戴了好几只雕空的金镯子。
脸上的妆容勾得十分入时,可谓是东西合璧了。
既用了昆曲妆容里的花粉、胭脂,眼上又用西洋的眼膏描画,眼角儿也跟着一道着了膏子,脑后松松的缩了一个贵妇髻。
静云心下想着,这位一定就是唐雪莉小姐了,果然一身的娇媚风韵,真当是闻名不如见面了。
舞台上数道注光,把唐雪莉那窈窕的身影,婀婀娜娜的推送到她身后的帘幕上去。
只听着台上唐雪莉在唱,静云则在台下轻声译道:“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
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
书言自是在一旁留心听着,不禁开口说道:“这《山坡羊》的曲你倒是记得仔细,这剧院里头,能实时译的这样贴切的人,怕是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只不过嘛这杜丽娘扮的西洋唱腔粗犷了一些,怕是柳梦梅听了得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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