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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去做枯漠里的胡杨,或是深林中的食蝇草。”
他一寸寸凝视着面前之人的面容,一字一句道,“那些辱你、诬你、谤你、贱你之人终将后悔,因为总有一日,你将败他、慑他、降他、制他。
而自那以后,在没人能将‘沈良青’三个字高高抬起却又轻轻放下。”
沈梒笑了出来。
他转头,指向更北方的草原,在那草原的尽头便是荒漠:“所以你不必去问那草原人的姓名。
不久之后我中原的烽火便将烧遍这片草场,必将死于邺火的蝼蚁,无需姓名。”
谢琻大笑。
二人立于土丘之上,看这旭日攀升。
在他们的脚前,有一块微微凸起的土包,上面还残留着新土的痕迹,似被人刚刚翻弄过。
然而他们都在举目望着远方,无人去看这脚下的尘埃。
“让之。”
一片赤霞之中,沈梒忽然问道,“在你心中,如何看我?”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谢琻却没有半分困惑,他低笑道:“汀兰琅玉,胡杨砂砾,灵芝绝壁——”
他看向沈梒,双目明亮又张扬:“——良青让之。”
沈梒浑身一震,那一瞬间竟无法挪开目光。
此生难遇的日晖绝景,此时正生于青年那双湛黑的瞳孔之中。
世事纷扰,日升月落,千人往,万人来。
而他们彼此凝视,仿佛牵起了牢牢的纽带,任人潮汹涌皆能并肩而立。
————
无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异样。
沈梒如往常一样,低调地伴驾于洪武帝左右,再遇草原人的挑衅时也依旧能平静浅笑后从容应对。
仿佛从未有人粗暴地侵入他的梦境后,又被他以鲜血和伤痛相报。
刘潭自那天晚上后根本不敢再直视沈梒的眼睛,每日里兢兢战战地缩在营帐的一角,也再不敢琢磨着在洪武帝面前博个风头。
所幸的是,谢琻自那日威胁过他之后便再没出现在他们的营帐里,不然刘潭就算露宿野外也是不敢回来的。
谢琻表现也依旧如常。
他骑马驰骋于营地草场之上,身着白色骑装的修劲身影与□□乌骓一般近乎化为了两道黑白风电,意气风发张扬肆意到了极点。
自那日宴席之后,即便是草原人看到他了也会颇有忌惮,那种戒备和防范是他们能给予一个中原人最高的礼遇了。
然而谢琻却并未将这群环伺的猛虎群豹放在眼里。
他提弓纵马而来,背刀驰骋而去,高抬的下颌和倨傲的眼神似乎偌大的草场之上也无一人能值得他侧目。
不对,或许只有一人。
沈梒谢琻分隶于不同的位置,唯有在洪武帝御前方能一见。
那是沈梒是随侍在洪武帝身后的起居注修撰,谢琻是飞身下马的京城世子。
他们一个官服矜束、仪态端庄;一个骑装劲服,弓未收刀出鞘,身上还染着动物野兽的血腥味。
他们各处其位,唯有在身形相错之时,会相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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