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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站在3号线的站台上，陈昊然的身体前后摇晃起来，眼睛里满是灼热的泪水，他似乎可以嗅见江原的味道，淡淡的烟草，清洁的香皂，混在一起，苦涩又甜蜜。

柳柳发现，陈昊然一天比一天更加消瘦和苍白，终于在六月初的某天，他呆呆盯着对面的3g广告，突然向柳柳发问：&ldo;怎么样可以知道，一个死人的意愿?&rdo;

柳柳哆嗦了一下：&ldo;什么意思?&rdo;

&ldo;我想知道，那个过世的朋友，他有什么未了的心事!&rdo;

&ldo;不知道，以前我上学时，请过笔仙。

&rdo;柳柳有些心烦意乱，随口说了这句话，

&ldo;有用吗?&rdo;陈昊然突然转过头，消瘦的脸庞上，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珠，闪出希望的光芒，

&ldo;应该是没用吧，反正我什么也没问出来!&rdo;

&ldo;这个周末你有空吗?&rdo;

&ldo;应该有吧，怎么?&rdo;

&ldo;我想请你帮个忙!&rdo;陈昊然盯着她，微微笑着，

桌上摆着一支蜡烛，一支铅笔，平铺着一张很大的白纸，微弱的烛光照映下，相框中清秀的江原灿然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陈昊然在柳柳对面坐着，不过就两三天的时间，他瘦得更加厉害，颧骨突兀，脸上白得没有血色，

柳柳有些不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陈昊然这样怪异的要求，还专程推掉了周日的同学聚会，跑到那个江原的住所，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对于笔仙之说，其实早已不放在心上，可是在这种气氛之下，还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ldo;你写一圈字，例如&lso;是&rso;、&lso;否&rso;、&lso;对&rso;、&lso;错&rso;、&lso;好&rso;、&lso;坏&rso;、&lso;男&rso;、&lso;女&rso;，总之就是可能的答案，最好不要莫棱两可，也不要太复杂……&rdo;柳柳低声指点，她看见陈昊然按自己说的，写完了那些字，然后毫不犹豫地又加了两个字，一个&ldo;爱&rdo;，一个&ldo;恨&rdo;，偷偷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皱着眉，表情即严肃又认真，

两人的右手松松交握，将铅笔夹在手心，柳柳说：&ldo;千万不要用力，请不请得来都不要急。

&rdo;

昏黄烛光开辟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象是由微光形成的洞穴，

&ldo;准备好了就闭上眼，什么也不要想!&rdo;

&ldo;嗯!&rdo;陈昊然的神色更加严肃，嘴巴死死抿着，闭着的双眼下，睫毛形成一道黑暗的阴影，

以爱之名（5）

一片死寂中，柳柳低声说：&ldo;开天眼，启内慧，请江原降魂，千叫千应，万叫万灵……&rdo;

陈昊然觉得自己的指尖象接触到冰水，渐渐冷了，然后是关节、手背、手腕，最后那股沁凉的冷意，一直漫延到肘部，顺着手臂攀爬到颈项，再象水流般泄满了后背，他不敢睁开眼，死死咬着牙关，忍耐着喉咙深处浮起的恐惧和颤抖，耳边柳柳的声音重复念着那几句话，声音越来越空旷，象有形的物质将他全身包围，大概过了分钟，对陈昊然来说，简直象过了个小时，手心里的笔杆突然轻轻弹动一下，他实在忍耐不住，突然睁开眼，烛光下柳柳身边，突然显出江原的身影，俯身端祥她的脸，清秀的脸庞是灰白色，几丝油腻的头发贴在额上，象渐渐淡出的电影镜头，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江原的身影慢慢幻化，褪入背景之中，柳柳低声说：&ldo;来了，现在你问吧!&rdo;她觉得手指之间，陈昊然的手指象是僵住了，死硬死硬，抬头看去，看见他那双漂亮的凤眼睁得很大，四围都是眼白，中间乌黑的瞳孔摒射恐惧的光芒，&ldo;陈昊然!&rdo;提高声音，似乎象刚从梦中醒来，陈昊然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他的声音十分嘶哑：&ldo;江原，你来了吗?&rdo;

两只手交握住的铅笔，轻轻颤动，然后慢慢向白纸边缘移去，停在了&ldo;是&rdo;这个字旁，&ldo;你一直想和我说话吧?&rdo;陈昊然嘴唇颤抖着，眼睛在烛光中闪闪发亮，柳柳有点摸不着头脑，怔怔望着他，那支笔轻轻向另一个方向移去，最后停在&ldo;对&rdo;这个字旁，陈昊然睁大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一层泪光，漫过眼眶沿着瘦削的脸颊流下，&ldo;你对我说的话，我只能看懂前三个字，是毕业那晚，我对你说过的那三个字吧?&rdo;

铅笔沿来路慢慢退回，停在&ldo;是&rdo;旁，&ldo;我娶袁薇时，你非常恨我吧?&rdo;

铅笔微微停顿，似乎有些犹豫，然后慢慢向旁边滑去，最终停在&ldo;爱&rdo;这个字下，柳柳看见，陈昊然泪如泉涌，可是脸上却显出淡淡的笑容：&ldo;你想让我怎么做?&rdo;

铅笔停在原地不动，柳柳轻声提醒：&ldo;你这个问题太复杂，尽量简化!&rdo;

陈昊然静静开口：&ldo;你在那边，一定很孤单吧?&rdo;

笔尖慢慢移回到&ldo;是&rdo;，&ldo;明白了!&rdo;陈昊然长长叹息了一声：&ldo;我没有什么好问的了，谢谢你!&rdo;这一句话，他是对柳柳说的。

接下来的整整一周，柳柳都没有再见到陈昊然，本来这几天是全公司客户回访结束的日子，她负责的统计总结工作，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可是她的心思完全不在公事上，满心想着陈昊然，他去哪里了呢?难道是对自己生气了?

在忐忑和猜疑中，柳柳渡过了漫长的一周，周一上班时，她几乎是急不可奈地赶到3号线站台旁，足足提前了一个小时，如她所愿，陈昊然果然已经静静立在黄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