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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没有过迟疑,可是眼下的处境无异于逆水行舟,若是她退让三分,很快就会被大梁不知绵延了多少年的封建与礼教吞噬殆尽。
沈亦清道:“凭我懂得人心难测不值得轻易交托,却也相信这世间还是好人多。
就像是我遇见了你,你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任由我自生自灭,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样才是对你、对于整个侯府最有裨益的方式。
可你还是义无反顾地出手相助,一次又一次,我真的不知道我欠了你多少。”
燕云易打断道:“你以为每次都能够依靠自己的巧舌如簧来瞒天过海?”
沈亦清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是不应该对你的言行举止有任何的非议,只是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我放在你的对立面。”
燕云易道:“你有没有欺瞒过我。”
他分明是在质问的语气,但是望向沈亦清的时候,又隐约多了几分期待。
沈亦清犹豫了一下,她很想理直气壮地说没有,只是放在今天的这个时间点,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消磨光了,甚至都没有直视燕云易的眼睛向他撒谎的勇气。
“有。”
她声如蚊蚋,有意识地回避燕云易的视线,生怕他接着追问是什么事情、在什么时候。
好在他并没有再继续咄咄逼人地紧盯着沈亦清,反而整个人的防备感都松了些许。
许久之后,燕云易说道:“这是赵嬷嬷给你炖的补品。”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忽然转变情绪,可沈亦清并没有细想,一边顾念着赵嬷嬷人挺好,一边愁眉不展道:“但是我现在不管吃什么都想吐,甚至只要想到这件事情,我就......”
说话间,沈亦清就觉得自己喉头一紧,心中翻涌起来。
燕云易的动作很快,电光火石之间便抢在沈亦清弯腰作呕之前将她的手抓了过来。
他拱起食指的关节,精准地敲击在她的虎口穴位上,痛得沈亦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痛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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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清下意识地想要将手缩回去,却敌不过燕云易的力气要大得多,只得任由他摆布。
只是虽然手上有一阵阵猛烈的酸痛,她却并没有再想呕吐的不适感。
她惊奇道:“真的管用,你连这个都会治?”
燕云易道:“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战场上第一次见血的人都像你这样,见得多了自然就会处理了。”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沈亦清还是能够联想到那该是怎样血腥而惨烈的画面。
也难怪燕云易会是现在这般生人勿近的冷淡性格,无论是什么人,见惯了生死却不能跳脱生死,要么选择麻木,要么就得学会适应并且摒弃一切会扰乱心性的事物。
战场上的他,应当是一把锋利的、冰冷的、没有任何弱点的利刃,能够削铁如泥,更能够一剑封喉。
沈亦清支吾了片刻,一时半刻间找不到用来安慰他的字眼。
她想来燕云易应该不会需要任何没有实际用处的同情或支持,就如同她完全不在意别人的非议或赞许。
终究每个人选择的路,都需要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没有旁人可以代替。
清秋苑难得会有这么静谧清幽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充斥着热热闹闹的谈论与嬉笑声,反倒衬得此时的氛围格外冷清而肃穆,适合这个为沈顾春哀悼的夜晚。
沈亦清试探性地望着正对面坐着的燕云易说道:“你不会想要就这样在院子里待上一整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