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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通往同一终点的道路（第1页）

灵予站在青苍城的废墟之上，她的掌心受到那一剑的反噬，裂开如龟甲般的伤痕，流下的鲜血浸润了手中的璃骸剑，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杀戮与罪孽。

她的目光冷冽，却又带了些许怜悯，直视着天空中的槐胤，那个高高在上的地仙，那个掌控着青洲命运的存在。

可她却依旧被天空所束缚，困在这个有边际的世界，自以为主宰了一切，却始终未能逃过命运。

槐胤受了伤，即便她已是这青洲的最强者，却也因那横绝天地的剑意，在胸腹处留下了可见脊骨的伤口。

但她依旧保持同此前一样的从容，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意，目光扫过灵予，像是在观察一只撼树的蜉蝣，但灵予却能从她的笑容中，看出万年前的恐惧。

“……由因及果的剑，却也能如此锐利？”

槐胤俯视着灵予，她想要说些什么，血沫便涌上了喉头，但她已然是开了口。

她曾与含光同为战友，即便含光已经陨落，可她依旧无法忘却他的剑意。

那是由果及因的利剑，即锚定了终点，再以绝对正确的剑术将其抵达，是无法逃避的命定之剑。

灵予所挥出的剑与之相同，却又相反。

她与含光同样是在挥剑之前便已知晓了结果，但与含光不同的是，她的剑并非是为了抵达那个被观测到的结果，而是返璞归真般不受干扰地挥出作为因由的剑，然后去到达不变的结果。

灵予并未回答槐胤的疑问，她的手有些发抖，即便她已经知晓所谓的疼痛并非身体的预警，而是天道的教鞭，但那钻心透骨、恨不得刻入灵魂的苦痛，却并非仅凭意志就能完全化解的。

这真的很痛。

灵予摒弃杂念，只将意识放在此刻的体感上，便为了发泄这份疼痛，向天空跃起，瞬间便出现在槐胤的眼前，手中璃骸剑无章法地挥砍着，斩首、穿心、挖眼、剖腹、拨筋、剔骨，招招剑势像是将内在的疼痛具象出来，并无半分剑法可言，却招招冲着要害，处处透着杀机。

但在槐胤眼中，这些杀招却如同拿着木棍的孩童在与幻想中的敌人作战，稍稍腾挪，便避过几剑，更是在稍有些不耐烦时，用两根手指夹住了璃骸剑的剑锋，像上次一样，试图扭断这柄利刃。

但这远比想象中的要困难得多，剑锋的业力时刻在侵染着她的仙体，便是她刻意在指尖加厚的善业金甲也被那滔天罪业冲破，让业力沾染了她的指尖，让饱满的血肉瞬间干瘪了下去。

可她还是做到了，利用轮回道途将璃骸剑逆转轮回，令其回归未沾染业力的时刻，变作晶莹的琉璃骨剑，随即便像是折断婴儿手臂一样，将剑锋拗断，然后双指由夹转弹，一弹指便将断下来的剑锋贯穿了灵予的右眼。

槐胤自然不想做个无用功，将好不容易拗断的剑锋又还给灵予，便在还之彼身时，灌注了足以轰碎大乘仙君的灵力，在灵予的头脑中轰然爆开。

超高密度的灵力在瞬间爆炸，化作比太阳还要炽热千倍的新星，刺目的光辉从青洲的西极照耀到东极，紧接着便膨胀成半径千里的白炽光球，让这琉璃色的大地在光辉之下愈加璀璨。

天云被尽数焚尽，但大地却并未受到太多创伤，那爆炸的正下方投射出圆锥的安全区，囊括了青苍城的遗址以及周遭的山河，让其变作了琉璃海中的孤岛。

并非是槐胤手下留情，而是藏在灵予丹田之中的孽生鼎显现出来，撑住了槐胤的轰炸，但灵予的上半身却爆炸中蒸发，仅留下赤红色的骨架。

槐胤望着那赤色颅骨上一对空洞的眼窝，便没来由地感受到一种被注视的感觉，那双空洞紧紧地盯着自己，似乎要将她的灵魂吸入无底的深渊。

不过很快，孽生鼎中翻起血浪，攀附着骨骼又将血肉重新填充，而那嵌入脑内的剑锋也同时回归了指尖。

“你杀不了我。”

灵予再度活了过来，无神的双眼与槐胤仅有一尺之隔，四目相对，她低声陈述道。

她并不会死，不是因为护住丹田的孽生鼎，也不是因为寄宿着她神魂的璃骸剑，更不是那足以滴血重生的血灵神吞吐轮转法，或是利用天雷的雷霖恩予，仅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允许她死，至少在她完成使命之前，她并不会死。

无论是经历怎样的痛苦与绝望，她都不会死，都会被再度引至正确的道路上，去完成她的使命，无论那是一条多么辛苦多么残忍的道路，她都将头戴荆棘，走向早已注定的终点。

“没有人不会死。”

槐胤有些失去了从容，她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向前猛冲，右手贯穿了灵予的丹田，抓住她丹田之中的孽生鼎，生生将其扯了出来。

她不愿相信灵予真正的意图，只以为她之所以能够活下来，能够完好无损地再生，只是因为孽生鼎这一神器为灵予护住了丹田，又修补了肉身，只要将它夺走，那她就再也没有任何底牌了。

“这就是你的依仗吧。”

槐胤望着鼎中的血肉，那翻涌的血潮映出她的面容，只是在血肉之中，那副原本精美而又华贵的面容却显得无比狰狞而丑陋，鼓起的血泡变成了脸上增生的肉瘤，掀起了浪花化作异生的角质。

她本应畏惧这样的面孔，就像人恐惧着异形的自己一样，可鼎中所蕴藏的极为丰厚的生命之力却深深地吸引着她，让她不受控制地，一点又一点地低下头去，靠近那鼎中之物。

“你会死的。”

灵予陈述着，她已能窥见槐胤的命运，虽然此前只是结果，但现在她却能看见槐胤步入终焉的路线，被她所一直逃避的命运牵扯，走上自己所不愿的灭亡之路。

“是吗？”

槐胤猛一回神，似乎是从灵予的陈述中听出了什么，竭力压制住心中无来由的渴望，将自己的脸脱离手中的孽生鼎。

苟活了万年的她有着对生命的敏锐洞察力，对化归轮回的恐惧竟在一瞬间，让她摆脱了命运的丝线。

但一支利箭却在此时贯穿了她的后心，击中了她手中的孽生鼎，倾覆的血肉泼洒在了她胸口的伤痕处，然后，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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