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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第2页）

&esp;&esp;“戮力扶危，济世救困，这条路并不好走，或许经历千霜万雪，天倾地折之后，方可见一线微弱曙光。”

&esp;&esp;“你今后莫要寒夜独坐，伏案至深更，若不得已而为之，记得叫上一个人在身边，以免忙起来就废寝忘食，伤神伤身。”

&esp;&esp;“人生百年，国家百代，终有尽时。

当你觉得实在走不下去，事不可为的时候，一定顺着自己的本心而为，就此放下吧。”

&esp;&esp;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叮嘱，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esp;&esp;最终，也只是简短地说上一声：

&esp;&esp;“为师要走啦，你好好照顾自己，离别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esp;&esp;于谦心中一恸。

&esp;&esp;文天祥拍拍他：“放心，我会时常回来看你的，来年等青松抽出新芽，枝枝叶叶皆向南，你就知道那是我来了。”

&esp;&esp;过了许久，于谦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天外飘来：“……好。”

&esp;&esp;先生说了这么多话，觉得气力有些不支，休息了一会，忽觉窗外阳光刺眼：“现在是何时了？”

&esp;&esp;于谦抬袖为他遮住了那片日光：“现在是……”

&esp;&esp;至元十九年十二月九日正午。

&esp;&esp;无比临近历史上文天祥在大都就义的时候。

&esp;&esp;于谦一顿，忽而改口道：“是祥兴五年十二月九日正午。”

&esp;&esp;这是一个在历史上，从未真正存在的年号。

&esp;&esp;宋末祥兴二年，崖山海战终结，宋朝灭亡。

&esp;&esp;“祥兴”

已经永远停在了此处。

&esp;&esp;然而此时，于谦却又执着地重复了一遍，仿佛要一次证明什么：“现在是祥兴五年十二月九日正午。”

&esp;&esp;他的语气那么坚决，却如同深雪重掩的梁上新月，轻轻的一触即碎。

&esp;&esp;“很好”

，先生倦怠地阖上眼眸，轻轻地问他，“我本来的结局是怎样的？”

&esp;&esp;于谦想对他笑一笑，泪水却先滚落了下来：“自然是终老林泉，长命百岁。”

&esp;&esp;文天祥明知绝无可能，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微笑说：“那我失去了长命百岁的一生，能够遇见廷益，也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局。”

&esp;&esp;于谦心中满怀悲怆：“先生遇见我，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事。”

&esp;&esp;“我口口声声说为先生而来，想要拯救先生，到头来，什么都没能改变，你还是在历史上相近的时间离去了。”

&esp;&esp;他眸中盛着一抹破碎的光辉，只觉万念俱灰。

&esp;&esp;“不”

，文天祥却说，“若论「拯救」的话，自你见到我的第一面，其实就已经拯救我了。”

&esp;&esp;于谦茫然看他。

&esp;&esp;文天祥缓缓道：“你告诉我，胡虏无百年之运，在未来会有大明这样一个时代，重新举起汉人的旗帜。

我当时就觉得，即便死在那一刻，也可以就此瞑目了。”

&esp;&esp;这世间，最艰难的赴死，并不是历经万险千劫之后，终为心中的崇高道义而死。

&esp;&esp;而是死在了黎明之前的长夜。

&esp;&esp;甚至无从知晓，未来是否真的会有夜尽天明的那一刻。

&esp;&esp;他读了那么多书，见了那么多的民族都消逝在历史尘埃里，最忧虑的不过是汉人也变成了其中一个。

&esp;&esp;文天祥又道：“江流如此，方来还有英杰——你让我知道，后来者不绝如星火，我平生所追求的一切，都终将会在未来实现，那今生今世，还有什么可值得遗憾的呢？”

&esp;&esp;天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