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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攥着半截烛台扑过来,烛泪混着血水在她脸上凝成赤红的琥珀。
雨幕里炸开惊雷,照亮她颈间蜿蜒的血线。
她的罗袜不知何时少了一只,露出染着凤仙花汁的脚尖,此刻正轻轻抵着冉固染血的皂靴。
那方歪歪扭扭绣着";永结同心";的锦帕从她袖中滑落,未完成的看不出样子的鸳鸯只剩半片羽翼浸在血泊里,渐渐洇成并蒂莲的形状。
施芜头上那根簪子碎在了这一夜,那他手中的簪子又是从何而来?
他已经想不到了。
这幻觉来的太快又太急,让人根本就想不到别的地方去。
他在床上躺了太久太久,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再也见不到曾经的人。
冉玉手中有两块玉。
一块来自他的至亲,一块来自他的幻想。
他突然开始后悔。
后悔自己身为人子怎么都没有去送至亲最后一程。
鹅伸着爪子碰了碰他。
冉玉不为所动,玉簪没受住他手中的力道,混着碎片扎进了他的手里。
施呒急急忙忙掰开他的手心,看见的便是一副血肉模糊的样子。
“你!
阿玉?!”
他立刻起身,去找蹲在门口的周合。
冉玉还是坐在原地发呆。
他睁开眼是血肉模糊的场景,闭上眼是父亲与母亲一起倒在了那个大雨的夜里。
少年人不知道他是该睁眼还是该闭眼。
好在他很快就不用再想这些问题。
因为他看着手中的碎玉,但此刻那些碎玉突然在脑海里,拼出双亲临终时的模样:
骨瘦如柴的手攥着染血的帕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却还强撑着起来,死死的握住施芜的手,似是哀叹又似是后悔的说一句:
“幽幽他啊……要难过了啊……”
喉间的腥甜突然涌上来,他踉跄着下床,踉跄着扶住床前的桌子。
镜中人发丝披散,面如金纸,胸口剧烈起伏如同溺水之人。
冉玉伸手去碰了碰镜子中的人。
他感受到了混着疼与烧的血色。
在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他在桌子上找到一个小匣子。
不到一年前的夏日,他还将这个匣子藏在袖中,带着这个匣子走南闯北。
当时管算还笑他说这个匣子也是见了世面了。
而此刻,匣子底层露出一角泛黄的信笺。
他抖着手指,将这信笺颤颤巍巍展开,凑近了信纸将纸上的墨块看了一个清楚。
脑海中的雨声好像下到了屋里,于是信纸也被雨水氤氲开了墨迹。
但却并不影响那力透纸背的字迹。
那是母亲带着卓绝风骨的字,写着:";莫要怪娘狠心,你爹在黄泉路上等不得。
";
五脏六腑突然拧作一团,少年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他在一旁的铜镜中看到了夜色中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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