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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爱卿,朕希望,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要背叛朕。”
渠帝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般,几乎是急切地问道,“你能不能答应朕?答应朕这个孤家寡人?”
方棠只觉得心头仿佛被这番话狠狠凿了七八个口子,痛苦与愧疚倾溢而出,深入骨髓折磨着他。
“臣……为报陛下,情愿一死。”
方棠咬了咬牙,坚定道,“即便粉身碎骨,臣也定当万死不辞。”
“好,好!”
渠帝后退几步,玉玺重重落在桌上,暖阁中响起“咚”
的一声,在寂静寒夜里宛如正砸在方棠心上,他整颗心乃至整个人都无声地震颤起来。
“得此忠志之士,朕——死而无憾了。”
方棠不记得自己那日是怎样出宫的了,只记得那晚皇城的风冷得刺骨,仿佛将他按入冰水中浸彻骨髓,逼迫着他非得断筋剜骨不可,否则这痛苦便一日没有尽头。
天子的龙威压着他,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回到府上,一言不发将自己锁进房中。
内室的烛火点得很旺,方棠恍惚想起了自己大婚那日洞房里的花烛,烛泪那样殷红如血,凝在烛台上霎然醒目。
桌上放着一封信,方棠愣了愣,走过去拿起,发现是栗延臻寄回来的家书,封套上认真题着“方棠亲启”
。
他还没见过栗延臻写自己的名字,这是第一次。
他盯着那四个字看了许久,然后转过身,举着家书凑近红烛。
跃动的火苗染上封套一角,很快就要蔓延开来,然而此时方棠却如梦初醒一般,手忙脚乱地将封套上的火焰扑灭,顿时扬起满屋的纸灰。
那封信终究是没有烧完,方棠默默地拆了信,只见首句便写:“念吾妻安,闻皇城天寒雪骤,疫病又起,望家中各安,汝与家母长嫂添衣御寒,并以花椒盐水泼洒府中,以防时疫。
问吾妻安。”
方棠发着愣读那信,一遍又一遍,看着栗延臻亲手在信头与笺尾两次问他安好。
他似乎能想象出对面咬着笔杆绞尽脑汁给他写信的样子,那字并说不上潇洒有形,却写得横平竖直,无比用心。
方棠伸手抚了抚边缘被烧焦的部分,忽然痴痴地笑了笑,将那家书妥帖收好,放进床头的木柜中。
接着便转身走进书房,铺开一张信笺,墨玉镇纸压在笺尾,磨墨提笔。
——府中安稳照旧,勿念,安好。
方棠。
他写好回信,放入纸袋中以红泥封口,想了想,又在封套上写下一句“二郎亲启”
。
方棠是要逗一逗栗延臻,叫他二郎,让他收到信之后呆一呆,最好吓得傻掉,然后连夜回信问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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