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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骧伫立在病床旁,头顿时有些发晕。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邹阿姨说,更不知道要怎么和鄢老师说。
短短二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就这么在沉默中度过,齐骧扶着情绪低落的邹阿姨离开病房,自己则在护士站外头的椅子上瘫坐下来。
芮忱不知什么时候在他身边坐下来,把分到的牛奶插好了管子放到他手里。
齐骧呆呆望着到哪里都一样的医院白墙,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良久,他说,“大三那年情人节,我不是说不能来看你,后来又来了吗?那次其实是我的钱包被偷了,身份证和银|行卡都在里面,身上的现金加起来不足三百元。
是鄢老师借我的钱,他听说我们吵架了,要我把你追回来。”
说到这里,齐骧苦苦一笑,“他那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女孩子。”
芮忱欷歔道,“我知道。
你说过的。”
“你知道他和邹阿姨不是夫妻吗?”
齐骧有气无力地说。
他皱起眉头,“我知道。”
关于两位老人,从前齐骧还在学校里时就听过各式各样的传闻。
但是到后来齐骧与鄢老师走得亲近以后,也没有去问询真相。
他只知道只有初中文化的邹阿姨就这么没名没分地陪伴在鄢老师身边几十年,而鄢老师也因为作风问题,没能得到以他的能力应该得到的地位。
他们没有儿女,也鲜有朋友。
正如邹阿姨所说,一旦鄢老师走了,便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可是,她不知道——道理与她说不明白——鄢老师已经走了。
他再也接收不到这个世界传达给他的任何信息。
那天晚上芮忱值夜班,齐骧还没有离开医院,鄢老先生病床旁就因为警报而忙乱起来。
齐骧在外头陪着哭得恍惚的邹阿姨,看到芮忱和其他医生护士全力以赴抢救各项指数脱离正常的老人。
不知道为什么,齐骧觉得自己能够感觉到芮忱给老人做胸外心脏按压的力度。
五厘米的深度,往胸腔下按压,在胸前留下深深的手印,却迟迟看不到心跳的数值上升。
抢救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芮忱从帘子后面走出来时,整个人看起来近乎虚脱。
邹阿姨噗通一声跪倒在芮忱面前,他一个恍惚没能扶住,还是齐骧搀着老人才把她扶起来。
芮忱面色惨白,丝毫没有抢救病人成功以后的轻松喜悦。
他平淡地交待特护要密切观察,又被一起参与抢救的医生拍了好几下肩膀。
齐骧几乎以为那几下鼓励的拍肩要把芮忱的身体拍垮下来。
从那个凌晨以后,芮忱再也没有和齐骧说过话。
两天后又是芮忱的夜班,次日,齐骧接到邹阿姨的电话,说鄢老师前一天晚上去世了。
齐骧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么多天以后开口和芮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是你停了鄢老师的呼吸机?”
他是怎么说出口的?说完当即就后悔了。
齐骧看到芮忱白得发灰的脸色,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拉住他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芮忱没有挣开他的手,望着他,半晌嘴角牵出一抹笑。
齐骧从来没有看到他这样笑过,如同秋天湖畔衰败的芦苇,了无生机。
除却这个动作,芮忱再没有更多的言语。
分开这件事,是从收拾伽马住的那间房子开始的。
齐骧发现芮忱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开始把鱼缸里的鱼捞出来送人,一条、两条,他看到鱼缸渐渐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