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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放了他,他却来谋我性命可该如何是好?”
廖春生轻笑一声,回忆般拂拂自己的鬓角,低头叹息道,“当年我初到京师时,曾听教育界的同流们探讨,说梁学程此人不足为惧,只千万别惹了他的戏子;如今我已彻彻底底地招惹了他,还能得善终么?”
“你放心,他就算是杀,也定会事先问过我的意思。”
我走到他身前,亲自为他戴起方才脱下的帽,拍拍他的肩膀道,“而且,我就不信你一个堂堂参谋长,能被个小小戏子给轻易谋了性命。”
廖春生转身走了。
“不过,我倒是应该感谢你。”
我望着他的背影缓缓地开口道,“感谢你这个老朋友,为我的学生复仇。”
……
戏子回到我身边的时候,笼罩南京城多日的雾霾终于散了。
我站在澄澈的河边沐浴着久违的晴光,看向河中小船里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嘴角不由得勾起了笑。
船停靠在岸边,身着儒雅唐衫的戏子从里面跃出来,与我在繁密的树冠下吻到一处,不再年轻却又出奇美丽的脸庞上满是幸福的神采,像颗明珠一般照亮了我身后那条荒芜的小道。
我自认为以后的日子再没甚么可值得珍惜,只除了他;于是便将手中的白纸文书尽数丢进河里,看着它们浮沉在水面上散开,飘到一个未知的方向了。
当我一脚跨进那只小船时,一声闷雷忽然从上空的远处惊响,浓云将日头遮掩起来,变为了阴暗与湿重的层层雨云。
我看着身边骤然变得湍急的河水,握紧了怀里戏子的手,在他温和的目光下吩咐站在船头的人开了船。
远处的河雾中忽然传来些许细微的声响,一抹灰暗的雾线逐渐变为清晰的船形,幽幽地在我们身后行着,廖春生的咳嗽和梁婉仪关怀的问候声从中不时地响起,终是赶超了我们的船,驶向远方去了。
雨水淅淅沥沥地砸在头顶的船篷上,仿佛在阻止我们离开的步伐。
我侧头去看戏子,戏子正倚在我的手臂上睡得香甜。
我知道自己与他生活的这些年,虽是淡而无波,却始终都像场闹剧;最初的离别是闹剧,荒唐的重逢是闹剧,多年的欺骗是闹剧,释然的原谅也是闹剧,在外人看来它实在荒唐至极,可它不过激,不传奇,使我始终甘之如饴。
这样想着,我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出城之后,倾盆的大雨终于停歇,雾蒙蒙的天空洒下几道温暖的阳光,隐约透出几分碧蓝。
“戏子。”
我附在那人的耳旁悄然唤道。
酣睡中的他迷蒙地睁开双眼:“嗯?”
“……天晴了。”
小船仍在河面上慢慢地行驶着。
荒野后的新潮,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下了帷幕。
【新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