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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贵亦是点头。
朱厚炜拿起火钳,挑了挑炭炉中的炭,起身在靳贵榻边坐下,恳切道:“按例应靳先生随我东行,但先生微染小疾,不宜长路奔波,还请留在王府坐镇。
王府一切事务,皆由先生定夺。”
靳贵看着有些放心不下,孙清道:“戒庵公好生休养,下官定会拼死护殿下周全。”
朱厚炜失笑,“陛下留在我身边的锦衣卫全都随行,哪里需要孙先生一介文官拼死了?更何况,不过是祭扫皇陵,也不是去龙潭虎穴,难得有机会出衡州看看,咱们不若当做出游,游山玩水、笑傲风月,岂不快哉?”
靳贵孙清好歹都曾在地方任职,年轻时也游历过不少地方,想起眼前这位小殿下除了紫禁城,便只待过德安、衡州,属实有些可怜。
“还有些日子,祭与祀乃是国之大事,殿下可要悉心准备。”
靳贵提醒。
想起冗杂的礼仪,朱厚炜也有些头痛,“礼仪之事,还请孙先生多多教导小王。
既然清明节祭陵,还得提前几日到应天做些准备,再算上路上的时日,我看就三月四日,上巳节一过便启程,如何?”
“臣领旨。”
朱厚炜带着牟斌告辞,靳贵才对孙清道:“方才殿下在,不方便说,但此事老夫总觉得古怪。”
孙清忧虑道:“正是,那么多藩王,为何独独通知了咱们殿下?会不会和那钱宁有关?”
“不能排除,钱宁对蔚王府怀恨在心,一直想伺机报复,上次只是破财消灾,这次却将殿下支到应天……”
靳贵沉吟,“听闻近来江彬势头正盛,难免钱宁想掀起些风浪固宠。”
“岂有此理,殿下亲王之尊,岂能给那等争权夺利的小人作筏子?”
孙清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想不到刘瑾身死,钱宁这跳梁小丑竟毫发无损。”
“唉,此番你随殿下去应天,不比衡州,人多眼杂,还是勿论国是的好。”
靳贵压低声音,“那些锦衣卫,似乎也只有牟斌是信得过的,若殿下不在,遇事你可与他商量。”
“殿下不在?”
孙清敏感地捕捉到这个字,“戒庵公可是知道些什么?”
靳贵摇头,“我也无十足把握,只是殿下似乎对王守仁颇为关注,而此时王守仁正在做南京鸿胪寺卿!”
“可朝中明令禁止藩王结交朝臣……”
孙清深吸一口气,心道当今圣上据闻颇喜微服出游,蔚王和他一母同胞,莫不是也有这么个癖好?
靳贵叹了口气,“殿下从前对佛法更感兴趣些,如今总算是又重归正道,只不过却还是这个心学,近来老夫也看了几篇殿下搜罗来的册子,确实像是咱们殿下会喜欢的……不管如何,倘若他去寻王守仁,你务必盯着些,拦不住也要帮殿下遮掩善后。”
“殿下到了二月才满十九,有些少年心性也是正常,说句僭越的话,咱们这些做先生的,看他可不如看自家子侄一般么?”
孙清笑道。
靳贵心有戚戚,“比起李茶陵,咱们何其有幸。”
孙清想起当年在东宫时,李东阳就追着朱厚照苦劝进学的前尘往事,又想到如今李东阳苦谏不成、黯然致仕,悠然叹道:“兴许比起他来,咱们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第三章
朱厚炜端坐在摇摇晃晃的象辂内,拨开厚厚地帐幔,也只能看见自己那铺张的仪仗——令旗一对、清道二对、幰弩一张、白泽旗一对、戟一十对……红销金伞一把、红绣伞一把、曲盖二把、方伞四把、戟氅一对、戈氅一对……香炉一箇、香盒一箇、拂子二把、扇六对、唾壶一、唾盂一……
他简直不敢想象,光是要凑齐扛这些仪仗的人,各个亲王府就得养多少闲人,也幸亏各个亲王不常出行,否则光是清道就得扰乱多少民生。
再说就是制成象牙宝车,又要多少人力物力?后世野生象的濒危,这些王公贵族,无一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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