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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姜忧虑地望着他,走近前来,扶住他的肩膀,轻轻道:“没事,寥儿,有什么话,你尽管跟我说,别自己闷在心里。
老这样,你会生病的。”
肩膀上姑姑的手如此温柔;沈若寥抬起头来,看到吕姜眼中毫无保留的慈爱,心中所有强撑起来的冰冷坚硬都在顷刻间融化成一股洪流,和他压抑许久的冲动一起,撞破了那道脆弱的防线。
沈若寥再也忍受不住,开口轻轻说道:
“娘,……我可以——这样叫您吗?”
吕姜怔住了,不可思议地站在那里,呆呆望着他,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若寥咬了咬牙,在吕姜面前跪了下来,叩头道:
“我从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的娘亲长得什么样,不知道有娘亲在身边是什么感觉。
现在我全都知道了。
如果——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允许我喊您娘亲吧,我一定做一个孝顺的好儿子,伺候您一辈子。”
他忍住眼泪,浑身不停地发抖。
吕姜良久没有回应。
沈若寥终于抬起头来,却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姑姑……!”
他惊叫道。
吕姜跪下来,张开双臂,把他紧紧搂到怀里。
“好孩子,不是姑姑,是娘亲。
叫我娘亲。
我就是你的亲娘。”
沈若寥沉默了好久。
吕姜的怀抱如此柔软和温暖,莫名其妙就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全和恬静。
他从来没有尝过这种滋味,却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向往了很久。
十八年来,他一直都努力拒绝别人的怀抱。
而晴儿又绝不会这样抱他。
这种独一无二的,母亲的怀抱。
他喉咙紧涩,说不出一个字来。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1]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空气清新而凉爽。
沈若寥带上吕姜为他做的新衣服,拿着秋风,告别了吕姜,骑上自己的小马,跟着老石一起出发了。
他们取道保定、大名,在开封停留了一日;沈若寥与梁铁寒团聚,老石则在开封补充给养。
然后他们继续上路,过了黄河,一路南下,渡过汉水,到襄阳时,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他们在襄阳又停留了一日,次日清晨出发,从襄阳城后进了山。
老石一路担心劫匪,沈若寥却大部分心思都在风景上。
诗文中著名的云雨巫山,没有峡谷大江在脚下,便折扣许多。
沈若寥却也心满意足;襄阳虽然仍是靠北,巫山却完全是一副隽秀钟灵的南方气质,和夜夭山比起来,绝对不是一个风格。
山色虽然温软宜人,道路却极为难走;他们在山里走了足足半个月,很少遇见人家,大部分时候夜晚就在山林里露宿。
沈若寥从小在深山中长大,很习惯山林间露宿的夜晚,静静躺在树下,密遮的枝叶让他看不见上方的天空,倾听深夜山林间各种奇奇怪怪的动物的声音,除了自己和老石,觉察不到一丁点儿人类的气息,他也不觉得害怕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