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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氏不同于李氏,她的两个哥哥还在朝呢,叫她身份不明的呆在庄子上,就是年家不提,宗人府也要提出来的,那可是上了牒的侧福晋,再怎么不看重,也不能在封号上头绕过了她。
周婷把这些常在们安顿好了才下旨意把年氏接进宫来的,她原本没想着要把年氏放在景阳宫里,可再一细琢磨还只能把她摆在那儿。
年氏的份位定在了嫔上头,既不是一宫主位,就没有把她单放一间宫室的道理,周婷原倒想给她个妃位,她的出身可不是李氏能比的,可不论是胤禛还是皇太后都厌恶这个才进门就作张作致的女人,周婷才提了一句就被他们联起来给驳了。
皇太后还皱了眉头叹一声:“你可不能再这样好性儿。”
两句话把她定在嫔上,连封号都是皇太后给定下的,圈了个“谨”
字,还特别指了自己身的侍候的人去教导她规矩,安慰周婷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软和,似这样不规矩的,就用不着给她体面,就是先帝也说过年氏不堪高位。”
康熙是露过这个意思,不过是跟德妃说说私房话儿,到了如今的皇太后嘴里就成了金科玉律,连胤禛听了都觉得很有道理,就是年氏那个妹妹过了三年再大挑也依旧没有好归宿。
有大妞二妞加上弘昍日日在她这里撒娇奉承,皇太后本来就偏向周婷,现在更是事事先为了周婷的孩子们考虑,她也是盼着后宫和睦的,若进来个刺头儿,头一个发难的就是她。
年氏在庄上这么些年,周婷都不曾见过她,这一进宫比宋氏的变化还要叫她吃惊,关在庄子上这些年,她竟更加美貌了!
周婷并不曾苛扣过她的用度,四时衣裳三餐饭食都是按着侧福晋的标准给她配的,她手里虽然没银子却有东西,这时候也不吝惜东西了,可着劲儿的给看管她的人塞东西,除了银钱首饰连自己份例里的炭肉也舍了出去,这才换得能在小园子里走动的权力,这些年她不但没像宋氏那样黯淡憔悴下去,反而比过去变得美了。
年氏原本底子就好,如今正是最美貌的年纪,加上抽了条身体有了曲线,关了这些年不见外人,身上那种娇怯怯的意味更加重了,她软腰行来见着周婷就盈盈下拜,抬头的时候脸上竟还带着笑意。
周婷冲她点一点头:“还是庄上的水土养人,这些日子不见倒是大好了。”
场面话谁不会说,周婷没想到的是自己话音才落,年氏就接口过去。
“全是主子娘娘这些年疼爱嫔妾,虽远在庄上,却时时都能感受关怀,嫔妾如今笃信佛义,日日都为娘娘祝祷。”
因是守孝,年氏身上穿着那件素白衣裳显得合乎时宜,脸上更是唱作俱佳,一会儿泪一会儿笑,周婷坐在上首就跟看了场锣鼓戏似的。
周婷哪里知道年氏等的就是胤禛上位的这一天,她虽不甘心就这样被发落到庄子上去,心里却很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年家就算能帮她也很有限,虽也使银子叫人送信回家,却一丝音信也没能接到,心里气苦不说,萎顿几日突然就想明白了。
她唯一的机会就是在胤禛登位之后回到宫廷之中,若这时候就先憔悴了,那她再回宫中也不可能得到宠爱,年氏对着镜子看着镜中那张脸打定主意,决不能还未进宫就被庄子上的水洗去颜色。
她下了死力气保养,闲来无事把前世今生胤禛跟她在一处说的那些话思量了又思量,觉得自己这一回吃亏就吃亏在没弄明白胤禛喜欢什么看重什么,既他如今重的是规矩,那她自然就开始讲规矩守本分,只要能再入胤禛的眼,宠爱一步一步都会回到她的身边来。
当她听说胤禛竟早了十年登上了帝位,抱着被子差点儿从梦里头笑醒,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心里的喜欢从里到外透出来,就跟吃了仙丹妙药那样红光满面,抱着镜子摩挲自己的脸踌躇志满,倒一天比一天更透出活力来。
年氏进雍王府是一顶小轿,进紫禁城也是一顶小轿,这一回比上一回还叫她踌躇满志,觉得大把好时光就在后头等着她,那一排排的琉璃瓦红宫墙看得她往上扬的嘴角就没耷下来过。
周婷心里不是不诧异,但她很快明白年氏能活成这样,决不似宋氏跟那些个小常在一样就此认命,这是憋着劲无时不刻不想抓着机会博一下,如今虽然守孝却也不能放松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就要像今天一样让周婷吃一大惊。
年氏以为自己已经够安分了,却不知道她一打眼就叫周婷嗅出了危险的气息,她兀自不觉,一路景阳宫去的时候还在心里暗喜,等到了地头,才发觉景阳宫是东西六宫里最冷清最偏僻的宫室。
这里原是贮书用的,因着一宫嫔妃要住进来,还专门把藏书都翻出来挪到了永寿宫去。
这是胤禛定的主意,养心殿跟坤宁宫之间就隔一个永寿宫了,消息传到周婷耳朵里的时候,她抿着嘴脸颊泛红,胤禛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叫她不必担心。
周婷是高兴了,可苦了这些小常在,这里既是贮书的地方,年年六月初六小太监们都要把藏书一本本拿出来翻晒的,既要晒书宫院就必须广阔宽大,里头自然少花木,光秃秃连株树都没有,一眼望过去就是别人的窗框,四四方方箍起来的一块巴掌天,人都快瞧傻了。
这些个年氏还没回过味来并不觉得,才进了偏殿还没理完东西,皇太后那里就分派了个嬷嬷过来。
年氏经过府里那一回学得聪明了,见着嬷嬷来也不摆架子,好声好气的赏了东西下去,关起门来就问新派过来的宫女,这一宫都住了什么人。
听见那宫女数了一回便摸下个银镯子赏给她,笑眯眯的说:“我比别人都要后来,有什么忌讳的还要烦你先告诉我。”
宫女受宠若惊,连称不敢。
这些人才刚来,还没机会摸清各家主子的情况,收了镯子往外一交际,半天不到宋氏那里的宫女也回报上去:“谨嫔娘娘着人打听主子呢。”
年氏进府的时候,宋氏已经被禁了足,两人还真没照过面,宋氏靠在床头歇气,天天呆在屋子里,就是健康的人也要生病,她这五年关下来身体一直好不了,这会儿还正病着,闻言露出个笑来:“一宫里住着,有什么打听不打听的,等放了饭,你从我这儿拿碗菜出去,跟那些个分着吃,也算结个缘。”
那宫女“哎”
了一声,有主子给她作脸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宋氏闭了眼儿心里冷笑,这又是一个非要撞上南墙才肯回头的。
这么些年她早就明白了,爷的心那就是钉在福晋身上了,再怎么拢也拢不回来,她还生过一个小格格呢,也不过是个贵人,年氏若不是有个侧福晋的名头,这辈子也越不过她,如今还没得意就急躁起来,上头那位哪点不看在眼里。
她歇了要争的心思,年氏却屈尊往她屋子里来了。
她不来倒好,大家一宫里住着不打照面也就罢了,她既来了,宋氏自然要起身给她行礼,年氏身在高位这么些年,宋氏给她行礼再平常不过,可在宋氏眼里,年氏比自己还不如,连宠爱都没承过,架子还摆的这样足,心里难免不痛快。
这些女人没进宫的时候呆在院子里想争也争不起来,进了宫又是一样的份例,吃的喝的用的全一样,早就熄了攀比的心思,年氏一来倒把这一潭子死水给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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